幸福的英国病人

英国是世界上最早实行家庭医生制的国家。现年39岁的米苏,原是北京一家自动化研究院的研究员。2006年,她和丈夫一起移民曼彻斯特,因此体验到了最正宗的英式家庭医生服务。和中国医患矛盾尖锐对立、看病难、看病贵的现状相比,英国的家庭医生式医疗模式究竟有哪些不同?用米苏的话来说就是:“尽管偶尔你也会有想用脑袋撞墙的冲动。但大多数时候,你都会为自己是一个英国病人而感到庆幸。”
治病救人不为钱
英国的国民健保制度创建于1948年。其核心是:不管收入多少,人人都可以享有统一标准的免费医疗服务。但适用对象仅限于本国公民,以及通过合法渠道入境,并在英国居留6个月以上的外籍人士及其眷属。这就使得我和老公移民曼彻斯特的前半年,都会处于一种无医疗保障的状态。
为了以防万一,我们在安顿下来的第3天,就在当地的“友诚保险”办理了医保。要知道英国私立医院的治疗费用高得吓人。朋友安琪的儿子在一家私立医院做膝关节复位手术,花了7500英镑,而同样的手术在公立医院,只要4000英镑!看来医保这笔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省的。
办完医保,接下来就是为自己挑选一位家庭医生了。英国的国民健保制度分为两个层级,首先是以常驻社区的全科家庭医生构成的基础医疗,家庭医生通常可以为90%的患者解决难题。然后是由专科医院和专科医生组成的第二层医疗网络。除了急诊之外,患者去专科医院就诊,必须要经过家庭医生的介绍。如果他认为没必要,谁都无法转到上一级医院治疗。家庭医生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正是因为重要,我和老公在保险公司提供的那份家庭医生名册里完全挑花了眼,最终才确定了一个名叫史密斯的医生。
由于办理移民时凡事亲力亲为,我患上了严重的失眠,无奈之下,只得向医生求助。史密斯和另外5位医生一起租用了莫斯利街上一幢不起眼的平房作为诊所。他看上去有60多岁,走路风风火火,还是个大嗓门,和我设想的细致温存的家庭医生形象相差甚远。细聊之下才知道,史密斯是一名退休军医,难怪言行举止都是军旅作风。
我向他讲述了病情,史密斯听得十分仔细,然后问道:“睡不着觉时,想过自杀吗?”我连忙摇头。这个问题实在唐突,可史密斯却不觉得。他认为不想自杀就不是太要紧的失眠,所以他的处方在我看来也像是一个玩笑:睡前做爱。
“请给我开点效果好的安眠药吧。”我一本正经地恳求。史密斯正色回答:“我不是给你开了’做爱’吗?这绝对是最好的催眠药。安眠药就不要想了。越好的安眠药毒害越大。”我的犟脾气也上来了,“不给开药,我是不会走的。”最终,我用这种耍赖的方法从史密斯那里逼来了10粒药片。但史密斯命令我每次只吃半片,实在熬不住再吃半片。他用担忧而心疼的眼光看着我,就像一个心事重重的父亲。
后来朋友告诉我,和国内医院以药养医的经营方式不同,英国的诊所和医院是医药分离的。家庭医生的收入与给病人开多少钱的处方无关,所以他们很少对病人进行过度治疗,而是把精力用在为病人真正解除病痛上。
2个月后,老公有点伤风,我们找到史密斯,他检查后只是笑了笑:“回去多喝点水,注意休息就可以了。”我将信将疑,“不需要输液吗?”史密斯一脸惊讶的表情,“为什么?”我用结结巴巴的英语告诉他,在中国,一般感冒发烧后,输液是医生最常用的治疗方法。“那对身体一点好处都没有。”史密斯摇摇头,表示不可理解。
回家后老公严格执行了史密斯的医嘱,1周后,所有不适的症状就消失了。很难想象如果换成一个中国医生,他究竟要被灌进多少药片和药水。
咨询服务很贴心
2007年3月,在移民曼彻斯特整整1年之后,我和老公终于可以享受英国免费的医疗服务了。而此时,我也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更换家庭医生。这和史密斯的医术水平完全没有关系,其实我还真有点喜欢这位快言快语、凡事较真的倔老头。之所以选择不再跟他合作,是因为我再也受不了他对安眠药的的军阀式管控。而且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整个孕期都要和家庭医生打交道,我可不想让史密斯再拿“做爱”类的字眼来挑战自己的神经。
新换的家庭医生名叫凯拉,是一个气质优雅的中年女性。据说在患者中非常受欢迎,同时被80多个家庭选中作为自己的家庭医生。
在英国,家庭医生能赚多少钱,是由人头费(在该医生名下注册的人数所对应的钱数,人数越多,钱数越多)和政府给予的各项补贴决定的。这其中,人头费约占医生全年收入的一半。所以要想获得更高的收入,他们就要用精湛的医术和优质的服务来维护自己的患者群。在这一点上,凯拉显然做得十分出色。
第一次找凯拉做孕期咨询,就让我见识到她的火爆人气。我完全是拿出了在网上秒杀商品的劲头,才在电话里预约到了她下午的时间段。来到诊所后,前台的护士小姐递给我一个标有13的蓝色圆牌。她告诉我,圆牌的颜色对应的是我的家庭医生,数字则是我在凯拉电脑上的顺序号,然后就示意我在候诊室里耐心等待。
下午4点半,终于轮到了我。这其间,我已迷糊了2小觉。走进诊疗室,里面有六个小房间,每间房门上都写着医生的名字,门的上方还有一个与圆牌颜色相对应的灯在闪烁。我走进了那间闪着蓝灯的诊室,并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凯拉用温暖甜美的笑容迎接了我。
然后,就开始了聊家常式的问诊。从基本的身体情况到家族史,从平时的生活状况到每天看书和上网的时间,从药物过敏史到月经周期,足足问了我将近半个小时,并回答了我的所有提问,甚至还在纸上画出草图为我解释受孕的机理,对比以前遇到的两句话敷衍了事的中国医生,我感到心里暖乎乎的。
接下来,凯拉又为我制定了一份非常详细的孕期培训和体检时间表,并把怀孕初期的注意事项以及消除紧张焦虑的方法进行了细致的说明。当我告别凯拉走出诊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直到此时,我才明白为什么凯拉一整天只看了13个病人,而她又是如此受患者欢迎的原因了。
在英国,要想成为一名全科的家庭医生,需要经过5年的医学院学习、1年的临床实践、1年的全科诊所培训,并通过皇家全科医生学院的考试,缺一不可。所以每名医生都十分珍惜辛苦得来的行医执照。他们深知只有对病人以诚相待、才能真正赢得患者的尊敬,并获得足够的经济收入,根据《英国医学月刊》公布的数据,英国家庭医生的平均年薪为10万英镑,一些资深医生则可达到30万英镑。这也是家庭医生在英国注册医生中占了一半还多的主要原因。
2009年,老公因为肝部的问题决定戒酒,我们决定向凯拉进行咨询。没有想到的是,3天后,凯拉就将一封资料丰富、措施详尽的邮件发到了老公的E-mail邮箱。还贴心地附上了阶段性戒酒的步骤和技巧,让我们深受感动。
此后,无论身体不舒服、情绪困扰,还是敏感的两性问题,我和老公都习惯找凯拉商量,而她也总是不厌其烦地为我们细心解答。凯拉已经不仅仅是我们的家庭医生,更是一位无所不谈的知心朋友。这种事在出国前,是绝对不可想象的。
西医里的中医迷
2012年5月,我和老公在曼彻斯特大学附近购买了一幢新房子。我们对房子非常满意,唯一的遗憾是距离凯拉的诊所很远,每次看病都需要在路上耽搁很长时间。偏巧这时,曼彻斯特作为试点城市宣布“打破就医的地域限制,推行灵活就医”,这可帮了我们一个大忙。
按照原来的制度,病人如果因为搬家变更了家庭住址,就需要更换家庭医生。新办法实施后,人们搬家后可以作为“临时居民”去自己最方便就医的地点找家庭医生看病,这为人们选择家庭医生提供了更多的自由。
我和老公决定在新家附近再物色一名家庭医生。我们在“英国国民健保系统”的官方网站上仔细查阅了家庭医生的注册信息和评价,一位名叫内维尔的医生吸引了我们的注意。“老公,你看居然有这么多人称赞他的针灸技术。就为这个,咱们也要见识一下。”就这样,内维尔成了我们来英国后的第三位家庭医生。
一个周末的傍晚,我洗澡后没有吹干头发就开着车出去兜风了。回家后,老公吃惊地发现我的嘴角向右脸外侧开始歪斜。他吓坏了,慌忙拨打了内维尔的电话。
在英国,家庭医生的工作时间是周一至周五的早7点到下午5点。一般不加班,也不出诊。如果病人请求医生出诊,就要在上午10点前通知医生。因为我的情况既紧急又比较特殊,尽管不符合出诊的流程要求,可内维尔还是在20分钟内赶到了我们家。
详细询问了事情的经过,并查看了我的面部之后,内维尔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针盒,抽出几根银针,然后麻利地用酒精棉对银针和我的面部进行了消毒。在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时,他就已经在几个穴位完成了定点和进针。
接下来,内维尔用专业的中医词汇解释说,我在洗澡后处于皮肤腠里完全打开的状态,风邪趁虚而入,从而导致了面部轻度中风。针灸两个疗程之后就会痊愈,不必担心。如果不看内维尔的金发碧眼,我还真以为面前站着的,是一位行走江湖多年的老中医呢。
2012年7月的一项调查结果表明,英国人对中医的信任度非常高,光是中药店全国就有6000余家。而在英国的家庭医生中,有超过80%的人认为针灸可以起到很好的治疗作用。内维尔就曾在2007年专门前往北京中医药大学进修了2年的针灸课程。2011年10月,他还联合其他几十名家庭医生给英国卫生部发去一封联名信,建议国民健保服务应该包括针灸治疗。
同样对中医很感兴趣的邻居布莱尔太太,则干脆选择了一位来自香港的中医师作为自己的家庭医生,她说他们全家都对中医深信不疑,并希望中药的一些有效成分能应用到西药制剂里。事实上,来自伦敦大学国王学院的医学专家早在2010年就开始了对这个课题研究,很多家庭医生也对这项研究成果非常期待。
英国《泰晤士报》曾进行了一次调查,问受访者20世纪英国最伟大的成就是什么,结果近半数的人都不假思索地张口就答:国民健保制度。伦敦奥运会开幕式也自豪地对此进行了浓墨重彩的展示。生了病当然是不幸的,但免费优质的家庭医生式服务却让英国病人成了不幸中的大幸。只有体会的人,才知道那种幸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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