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2岁的格雷罗是美国纽约大学海洋地质学博士,2008年10月,即将毕业的他带着未婚妻梅琳达到东南亚旅行结婚。梅琳达是格雷罗的学妹,在纽约大学攻读海洋动物保护硕士学位,虽然她还是个学生,但已经参加了以保护动物为己任的绿色和平组织。 10月12日,在印度尼西亚一个名叫Lembata的小岛附近,两人忽然发现一艘日本捕鲸船正在猎杀鲸鱼,其中一条鲸已经中了渔枪,梅琳达仔细一看,被猎杀的竟然是珍稀的抹香鲸!她一阵心痛,不顾格雷罗的劝阻,连忙驾驶一条小艇上前制止:“赶快住手!抹香鲸已经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不许捕杀!”但日本人根本不听她的:“滚开!我们捕鲸是为了科研,你凭什么管我们?” 眼看着那条近50吨重的抹香鲸已经浑身是血有气无力,梅琳达急了,她干脆把小艇开到了捕鲸船与抹香鲸之间,阻止日本人捕鲸。日本人红了眼,竟然开着船撞翻了梅琳达的小艇,梅琳达一下子落入了海中。等格雷罗驾着另一条小艇赶到时,梅琳达已经被嗅到抹香鲸血味的鲨鱼撕成了碎片,而日本捕鲸船已把抹香鲸拖上船扬长而去。 格雷罗面对大海放声大哭,梅琳达是跟自己来旅行结婚的,为了保护抹香鲸,她竟然消失在了大海中,连尸骨都没了!回到纽约,格雷罗一直无法从痛失爱人的悲伤中走出来,面对梅琳达的旧物,想到她的音容笑貌,他不禁悲从心来。在翻看梅琳达的教材时,他仔细一看才知道,日本人千方百计捕杀抹香鲸,竟然主要是为了获取它们腹中的“龙涎香”。 抹香鲸主要以大型乌贼、章鱼、鱼、虾、蟹等甲壳类动物和鱼类为食,它们把巨型乌贼一口吞下,但消化不了它们的鹦嘴和甲壳类动物的壳。这时候,抹香鲸的胃肠由于受到刺激,就会产生一种特殊的分泌物,这种分泌物逐渐在肠胃里形成一种黏稠的深色物质,小的只有几公斤,大的有数百公斤,这就是“龙涎香”。 天然龙涎香的国际市场,主要由香水大国法国控制,每公斤的收购价在5万欧元以上,比黄金还贵。据资料显示,世界龙涎香交易最盛时每年在600公斤左右,随着人类对抹香鲸的大量捕杀,龙涎香的资源逐年减少。目前,抹香鲸已被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但日本不顾这一国际公约的约束,照样大肆捕杀抹香鲸。
现象真奇特
得知这些,特别是想到妻子是为了保护抹香鲸而死的。格雷罗决定继承妻子的遗志,他应聘到联合国海洋动物保护组织工作后,打算把毕生精力用于对海洋动物的保护上。 格雷罗不是学海洋动生物的,对抹香鲸的习性并不太懂。2009年10月,在梅琳达去世一周年时,格雷罗专程来到印尼祭奠她。没想到在这里,他再次遇到了当地渔民捕杀抹香鲸。 渔民用捕获的乌贼将抹香鲸引到浅海的网中,然后仅以小刀就将抹香鲸屠杀了,格雷罗闻讯赶到时,那头30多吨重的雌性抹香鲸已经被渔民开膛破肚,他们从抹香鲸的腹中得到了20多公斤龙涎香。除了吃肉,渔民们还从抹香鲸的体内提取油脂,制造特殊润滑剂、灯油,铅笔,蜡笔,还有皮革防水剂、防锈材料和很多药物成分。 格雷罗把不应该捕杀抹香鲸的道理告诉渔民后,问他们:“你们用这样的小船捕杀抹香鲸,就不怕它把你们吞了?”一个渔民大大咧咧地说:“你不懂,这种鲸主要以乌贼等软体动物和小鱼小虾为食,从来不伤害人类,唯一的危险是它的血会引来鲨鱼。有时候我们不杀它们,它们发现了鲨鱼,还会主动帮我们把鲨鱼赶走呢。” 与妻子梅琳达想从微观上去拼命保护一头抹香鲸不同的是,格雷罗认为,对抹香鲸等珍贵海洋生物的保护,不能仅从微观上,而应从宏观上去想办法,你只有想到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才能阻止人类去捕杀它们。他先是想到能不能找到一种可以替代龙涎香的香料,这样一来,人们就不会再对天然龙涎香感兴趣了,抹香鲸就可以幸免于难了。但是,通过研究并请教多位专家,他得知天然龙涎香的香味不仅数百年来为女人们的最爱,更是目前人类根本就无法配制出的,法国人曾投入几亿法郎,也没能研制出龙涎香的香味,最后不得不放弃。 此路不通,格雷罗想到,人们之所以捕杀抹香鲸,就是为了获得龙涎香,而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将抹香鲸赶尽杀绝。研究结果表明,龙涎香并非抹香鲸的器官,甚至可以说是它们身体里的病变组织,那么能不能想办法在不伤害它们的前提下,将龙涎香取出来呢? 想到这里,格雷罗忍不住笑了,他知道,抹香鲸是巨型海洋生物,雄性长达二十三四米、体重50吨左右,雌的体长也有近20米,重达三四十吨,而且它们是潜水冠军,可以潜入海下2000多米,对这样的大家伙,怎么可能在不伤害它们的前提下能将龙涎香取出?但听了渔民的话,格雷罗又灵机一动,心想:渔民说抹香鲸从来不伤害人类,甚至还会主动帮助人类,这说明我们人类可以近距离接近它们,既然这样,能不能想个办法用药物让它们把龙涎香排出体外呢? 站在梅琳达消失的海边,格雷罗在心里默默地对爱人说:“亲爱的,你是为了保护抹香鲸而死的,你放心,我一定要帮你找到保护它们的办法,你不会白白而死的!” 每年秋季,是抹香鲸的繁殖期,它们会成群结队地沿着美洲大陆的西海岸往南迁徙,边迁徙边繁殖。2010年9月,格雷罗带着助手琼斯,驾着一条小船开始跟踪正在迁徙的一队抹香鲸。他打算仔细亲自观察一下它们的生活习性,尽可能地接近它们,然后看能不能想办法用药物让它们把龙涎香吐出来。 那群抹香鲸有20多头,可能是一个家族,格雷罗把那头领头的鲸取名叫撤旦。正如印尼渔民说的那样,抹香鲸也是哺乳动物,它们的大脑是人类的几百倍,非常聪明,对人类很友好,两人的小船不过10米左右,它们只要轻轻一撞,小船就会倾覆,但双方却一直相安无事。不料几天后的一个傍晚,鲸群却忽然发起了脾气,它们忽然在海面上四散开来,然后在海水中开始了翻江倒海。都是几十吨重的大家伙啊,它们在海中闹腾起来,那真是惊天动地,掀起的巨浪有几米高,它们一个急转身,就能造就一个巨大的漩涡。格雷罗的小船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立即东倒西歪,格雷罗和助手一时没有站稳,全都落入了海中。格雷罗心想:一定是自己不知怎么得罪了抹香鲸,它们不干了。虽然自己的水性不错,但这是在离海边几十海里,而且它们如此愤怒,自己这下肯定完了。 没想到海水中的格雷罗无意中突然发现,鲸群四散开后形成的是个大半圆,在这个半圆中有很多不明物体,仔细一看,竟然是成千上万只乌贼!他突然明白了:原来抹香鲸并不是对自己发怒,它们在捕猎进食!想到这,他连忙叮嘱助手琼斯:“不要怕,这是抹香鲸在捕猎,我们赶快游回船上去!” 然而,当两个人游到小船边时,由于船缘很高,他们一时爬不上去。让两人都没想到的是,就在这时,他们同时感到脚下忽然出现了物体,好象踩在了礁石上。紧接着,“礁石”慢慢升起,只轻轻一拱,就将他们托出水面,两人见状,连忙踩住“礁石”,轻轻一跃就上了船。就在两人都感到又庆幸又莫名其妙时,突然,他们的身后喷起了十几米高的水柱——是那头名叫撒旦的头鲸在喘气!原来是撒旦救了他们! 格雷罗兴奋地告诉琼斯:“可能是我们跟踪了撤旦它们一个多星期,它们已经喜欢上了我们,也许它们天生就是我们人类的好朋友!” 两个人一直跟踪这群抹香鲸40天,时间一长,双方还真的成了朋友。有时候两人跳到海里洗澡,抹香鲸就过来跟他们玩:一次格雷罗一下子跳到了撒旦的背上,撒旦就那么驼着格雷罗在海面上行驶。格雷罗害怕撒旦潜入深海给自己带来危险,死死地抱住它的大尾巴,感觉就像站在一艘潜艇上一般。一次,格雷罗无意中抱住了撒旦的左前鳍,忽然听到它的腹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然后猛地一下从它的嘴里吐出一大团又黑又臭的脏东西,弄了格雷罗一身,熏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连忙上了船。但转而一想:撒旦为什么会吐出那团东西?那会不会是龙涎香?但那团脏东西已经漂远了。此后再也没见抹香鲸吐过东西。 2010年12月,格雷罗从媒体上看到,英国一个名叫威黎士的男子在海边遛狗时,意外捡到2块总重量约为50公斤的“灰色石块”。
逗笑能两全
威黎士告诉格雷罗,那天傍晚,他带着爱犬罗德在克利希什海滩遛狗时,罗德忽然跑到一块外表粗糙的灰白色“大石头”跟前嗅了起来,然后开始狂吠。威黎士走过去,老远就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但他并没当回事。但回到家上网一查,觉得那东西可能是龙涎香,于是他连忙又跑回海边,结果发现了两块一样的“香石头”。他从上面分别切下一小块样品,送往班戈尔大学,化验结果表明,这种带有诱人芳香的蜡状物正是传说中的奇珍异宝——龙涎香! 格雷罗仔细一看,那东西的确很不起眼,表面上看跟石头差不多,只是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香味。他心想:看来那天撒旦吐出的东西不是龙涎香,因为龙涎香的确奇香扑鼻,而撒旦吐出的东西却恶臭难闻,而且硬度和颜色也不一样。 回到纽约,格雷罗把自己的见闻告诉了博导费诺教授。费诺教授是著名海洋生物学家,听了格雷罗的述说,忽然大叫了起来:“傻小子,撒旦吐出的那团东西正是龙涎香,你怎么不想办法把它搜集起来?” 费诺教授告诉格雷罗,抹香鲸排入海中的龙涎香,起初为浅黑色,且因为它们来自消化道,所以还发出一种恶臭。但在海水和阳光的作用下,龙涎香会渐渐地变为灰色、浅灰色,最后成为白色,直到这时才会发出香味。白色的龙涎香品质最好,它要经过100年以上海水的浸泡和风吹日晒,将杂质全漂出来,才能成为龙涎香中的上品:威黎士发现的龙涎香,是龙涎香的干燥品。 “那么,抹香鲸腹中为什么会发出咕噜声?”格雷罗关心的并不是龙涎香的价值,而是想搞清楚事情的原委。 费诺教授告诉格雷罗,抹香鲸原先是陆上动物,几千万年前因某种原因慢慢适应海洋生活,它们至今仍是哺乳动物。凡是哺乳动物都有共同的特性,包括会笑:“那种咕噜声,应该是抹香鲸在大笑,至于它为什么会大笑,可能是你无意中抱住了它的鳍,而如果我们把抹香鲸看作哺乳动物,那么它的前鳍就是它的胳膊,这就像你摸了人的胳肘窝很多人都会忍不住要笑一样。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还需要科学论证。” 格雷罗来了兴趣:“老师,你的意思是,如果能引得抹香鲸大笑,它们就会把龙涎香吐出来?” 费诺教授想了想,说:“当然:从理论上说,龙涎香实际上是抹香鲸肠胃中分泌物,这就像喜欢抽香烟痰多的人咳嗽或大笑后就要吐痰是一个道理。”格雷罗一下子跳了起来:“老师,我知道怎样让人们既能得到龙涎香,又不伤害它们了!” 2011年9月,格雷罗再次叫上助手琼斯去跟踪抹香鲸:“我们不光要跟踪抹香鲸,还要收获大量的龙涎香!”这次,两个人再次巧遇了撒旦鲸群,他们从美国西海岸一直跟踪到秘鲁,因为两人跟撒旦它们混熟了,撒旦也认出了他们,格雷罗没事就骑到它们的身上,然后故意抱着它们的前鳍,用手去轻轻刺激它们的“胳肘窝”。果然,每当刺激它们的那个地方,抹香鲸都会忍不住发出咕噜咕噜的大笑,随着大笑,它们就会吐出一团龙涎香,23头抹香鲸有一半都吐出了龙涎香,两人共收获到300多公斤龙涎香。当然这是潮的,晒干后并没有这么多。 2011年10月,在爱妻梅琳达去世三周年时,格雷罗再次来到印尼她出事的地方,他告慰爱妻说:“亲爱的,我终于找到了一种既能取到龙涎香,又不伤害抹香鲸,甚至是在帮它们治病的好方法,你可以安息了。” 近日,格雷罗把自己的实践写成论文,发表在美国《海洋生物》上。论文一经刊登,立即在海洋生物界引起强烈反响。看来,人类利用海洋生物除了杀戮,和平相处更能起到事半功倍的成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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