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发山

周瑜每天早上都要到镇东头的“牛记胡辣汤”小吃店吃上两根油条，喝上一碗胡辣汤。
    “牛记胡辣汤”是家老字号，虽然生意兴隆，但店老板牛头还是欢迎周瑜这样的人。他倒不是在乎那两根油条一碗胡辣汤，而是因为周瑜是镇里的名人，现在不是讲究个名人效应嘛。牛头也深知这一点，周瑜来他的店里消费，等于是在无形之中给他做广告，就是周瑜来白吃白喝他都愿意。
    这天和往常一样，周瑜吃了油条，喝了胡辣汤，掏出钱包准备付账。牛头一脸谦卑的笑，说周老板，算了，您今天就不用付账了，往后也不用掏钱了。周瑜撇了一下，然后眉头一挑，说，咋回事?看不起我啊?两块钱我还是付得起的。牛头慌乱地摆摆手，说，周老板，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您是大老板，能光临我这小店，是看得起我。周瑜的脸上滑过一丝得意的笑，说，你这小本生意也不容易。我周瑜别的没有，有的是钱!说着话，周瑜甩给牛头一张二十元的票子，说不用找了，我连用过的碗也拿走。等牛头明白过来，周瑜已拿上碗走远了。
    第二天，周瑜吃了油条，喝了胡辣汤，掏出十元钱，二话不说，又把用过的碗揣走了。接连几天，天天如此。钱数倒不确定，有时十元，有时二十元，也有五元的，有一次还丢给了牛头一张五十元的票子。
    周瑜为啥把碗也给拿走呢?是显示他有钱?似乎有些牵强。牛头百思不得其解。他把心中的疑虑告诉儿子牛奔。牛奔眼珠一转，说，爹，我们上周瑜的当了，他骗了我们。牛头傻乎乎地看着儿子，不明白儿子说的话。牛奔说，爹，你想想，周瑜是做啥生意的?牛头说，古董啊，镇里人谁不知道?牛奔说，咱店里的瓷碗肯定是值钱的古董!牛头恍然大悟，说，有道理，这些瓷碗都是你爷爷遗留下来的。牛奔说，周瑜是啥样的人，当初不就是靠骗人家一个瓷盆发家的?
    好多年前，周瑜在一偏远的老乡家里发现老乡喂狗的瓷盆是一件古董。但他开口不说瓷盆的事儿，而是提出要买老乡家的狗。一开始，老乡自然不愿意卖，周瑜就把价钱出得高高的，老乡抵档不住诱惑,就答应把狗卖给周瑜。周瑜见时机成熟，就又给老乡提了一条要求，说，既然把狗卖给我了，喂狗的盆子也让我拿走吧。老乡一边数着花花绿绿的票子，一边头也不抬地说，你只要不嫌弃，就拿走吧。老乡想不到，后来周瑜靠这只瓷盆开了一家古玩店。
    想到这里，牛头相信儿子的话。于是他就私下揣上一个瓷碗进城了。省城的专家用放大镜看了看瓷碗，不屑一顾地说，这是普普通通的瓷碗。
    牛头想不通，既然是普通的瓷碗，周瑜为何要买走呢?牛奔说，爹，是不是周瑜买走的那几只瓷碗是古董，咱家剩下的这些瓷碗不是古董，要不，他这两天咋不来了?牛头想了想，认为儿子分析得有道理。牛奔说，爹，你去找周瑜把那几只瓷碗要回来，说瓷碗是祖上留下来的东西，不能卖。
    牛头来到周瑜的古玩店，没见着周瑜，也没见着他的那几只瓷碗。周瑜的女儿说她父亲进城看病了，没在家。牛头似信非信，他怕周瑜把瓷碗倒腾出去，说，我有急事找你爹，你能不能跟他联系上。周瑜的女儿说，我把他的手机号码给你说一下，你给他联系吧。
    牛头没想到，当他打通周瑜的电话，说要收回他那几只瓷碗时，周瑜竟左一个“不行”，右一个“不行”，很坚决地拒绝了。
    这下，牛头父子两个更相信了他们的瓷碗是古董。牛奔说，告他狗日的。牛头不愿意这样做，说乡里乡亲的，在法庭上闹得脸红脖子粗，不好吧?牛奔说，爹，是他不仁不义在先。牛头没再说什么，就由着儿子一纸诉状把周瑜告上了法庭，说周瑜采用欺骗手段霸占了牛家的古董。
    周瑜没有到庭，他在省城住院。他的辩护律师一席话把牛头父子说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周瑜的辩护律师说，周瑜患上了乙肝，怕传染给别人，所以每次去“牛记胡辣汤”喝完胡辣汤，就连同碗也一起买走了。周瑜的辩护律师还当庭出示了医院的证明。

    (选自(青春)2008年第5期)